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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:梅子蘇幼年
地:景宅

  那年景筠在街上碰著了梅子蘇,兩人玩得開心了,景筠便向父親央求一個陪讀的小僕。梅子蘇的父母是禁不起銀子白花花的誘惑的,想著兒子再生就有,便將懵懂的幼子送入景宅。

  一日,景筠將一翡翠玉珮贈予他梅子蘇。他甚是歡喜,用線將玉珮掛在頸子上,平時將墜子放在衣服裡,只在脖頸處露出一小截紅繩子。
  他喜孜孜地帶著玉,更加勤快的侍奉他的小主子。他的小主子也是待他極好,縱然這份緣起於欺騙,他仍感受的到主子的真誠。他與他,漸漸地不那麼像主僕,倒更像是兄弟。

  某日,景筠正在書房裡讀書,梅子蘇奉命從廚房拿了一碗清涼鎮熱的甜湯正要給小主子送去,卻在經過老爺書房時被攔了下來。
  聽見老爺叫他過去,梅子蘇恭恭敬敬地端著陶瓷小碗走到高大男人面前。
  不等他開口問安,男人逕自開口:「你拿這甜湯做什麼?」
  「回老爺,少爺在書房裡讀書,夏日炎熱,少爺讓奴才拿些甜湯消暑。」梅子蘇溫順地垂首答道。
  「胡說!」
  梅子蘇因著男人突如其來的怒吼抬起頭,還來不及反應,他手中的瓷碗便給男人搶了去,下一秒連同裡頭的木耳、蓮子、甜滋滋的糖水一同砸在他身上。他瞪大了眼望著面色陰沉的男人,眼底滿是害怕和無辜。

  男人從椅子上站起,比他高出不只一個頭的個子給梅子蘇帶來十足壓迫。他怯怯地想退,卻被男人抓住了肩膀。男人的手摸上他脖子上的紅線,將玉珮拉了出來。
  「你怎麼會有這個玉珮?嗯?」
  面對老爺咄咄逼人的語氣,梅子蘇早已嚇得腦袋一片空白,只能垂著首,哆哆嗦嗦地拼湊出語句:「是、是……少爺……是少爺賜予奴才的……」
  男人伸手扯下掛在他頸子上的玉,捏在手中把玩。他吃痛地皺起臉,想著自己后頸肯定被烙下了一條紅印子,卻也無從查看。
  「叫景筠過來。」
  他見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,腳步聲在背後越來越小。不久,景筠的衣襬闖入他低垂著的視線。
  無論自己說什麼,老爺是不信的,但景筠說話他總會信吧?不會--連自己兒子都要打、都要羞辱吧?梅子蘇想著,將一切希望都寄託在景筠身上。

  「筠兒,梅子蘇稱此玉為你所贈,此話可當真?」
  梅子蘇依舊垂著頭,但他對景筠有著十足的信心。景筠會保他的,景筠定會說出真相的。到時老爺的臉色肯定很好看。
  「父親莫聽這下奴胡謅,此玉乃父親您所贈,不瞞您說,近日孩兒還因著找不著而著急自責了好久,沒想到卻是被這賤人摸了去。」
  梅子蘇笑不出來了。
  「來人!給我把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拖下去--」
  男人勃然大怒的聲音大力鼓動耳膜,他什麼也聽不清楚。他抬頭想看清楚景筠,卻是一陣天旋地轉。他被拖行,精工製作的光滑石頭地板撕裂了他的雙腳。他被粗魯地扔在地上,接著是沒有盡頭的大板子烙在背上,還附帶著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,像是家丁要宣洩平時被壓榨的不滿。他分不清楚究竟是哪裡比較痛,也分不清有多少人在處罰他。

  他做錯了什麼?收了少爺贈予的玉珮嗎?身為一個卑賤的奴才,卻妄想和主人成為知心朋友嗎?
  他聞到血的味道,似乎有種催眠的作用。他迷迷糊糊地瞇起眼,好像能看到景筠朝自己的方向走來。但是怎麼可能呢?景大公子是何等尊貴的人,方才在老爺面前的話語說得決絕,怎麼可能再瞧他一眼呢。過往那般稱兄道弟,只是一時好玩罷了吧。
  他有多麼希望走過來的不是自己因痛楚而產生的幻覺,同時也明白那樣的可能性近乎於零。既然是幻覺,那麼,能不能讓他多看幾秒呢--
  少爺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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